灰灰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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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4/10/11 18:16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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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陈燕

我童年里的春天已经成为了记忆中无比珍贵的画卷。我的手中没有画笔,也没有颜料,我便用我喜爱的文字,变着花样,变着风格,变着情调描绘它。

我童年里的春天杨柳绿了,柳笛声声——同美丽的燕子一起鸣响春天,同娇俏的布谷鸟一起响醒田野;同早起的麻雀一起响亮黎明,又同暮归黄牛的长哞声一起消散在落日暮色里。我童年里的春天记忆啊,总是从柳笛声里唤起——那碧玉一般的柳笛长长短短地含在我们这些乡野孩子的嘴里:细一声,粗一声,高一声,低一声地吹着。吹得不成调,吹得却多么欢快无比——柳笛声未落,春风又遣送来了细雨。

我南方的家乡啊,一场春雨,便是黄土地的一身新装呐!听,沙沙沙,雨丝儿那么细,随着风,斜斜地、凉丝丝地就飘进了村前村后的桃红烟柳里、落在了辽阔平坦的庄稼里。“下雨了……下雨了……”我们这些乡村野孩子手里挥起长长的柳条儿,结成队伍,在细雨中呼喊着疯跑——从村子潮湿的小路一直跑到绿了的田间小道……

在雨中的麦苗,那绿,是铺在我儿时心田的新鲜绿毯;那润,是落在麦尖上的甘露雨滴:晶莹,剔透,如一颗颗绿珠,在宁静,和暖的麦地闪闪发亮。亮在记忆中的还有母亲天蓝色的头巾,你看她穿雨而来,在泛起空濛绿雾的田间,弯下腰从湿湿、软软的土壤、从绿绿、油油的麦苗间隙中拔起野猪草、灰灰菜、红蓼或者名曰和尚头的杂草,胳膊上挎着的柳编筐随着她一起一弯的身影摇着、晃着,晃着、摇着就迷离空濛了我童年春天的梦。

啊!啊!我童年春天里柳笛潇潇、细雨飘飘、桃红杏白,又于泛起绿意片片中的——那渠坡、那田埂开出的野花们,我怎么能够忘记呢?蕨菜的小黄花,一朵,又一朵,我认为她是早春旭日下最明媚的笑脸。

还有我最钟爱的打碗花,粉的,白的、玫红的,像极了精巧的小碗儿,藤蔓蔓延,一开就是一片,绚丽极了。还有我的野兰花,它的叶脉像韭菜,一窝一窝生长在干涸的渠坡上,开出像鸢尾一样细瘦的蓝花。还有婆婆纳,星星一样梦幻的青色花朵,有多少次,多少次它们就悄悄开在了星移斗转的童话梦境里……

偷偷折一枝邻家伸出篱笆墙外的桃花,盛满清凉的井水,插进窗台的陶瓷瓦罐里,看着它的美拿出铅笔来对着素描。描画得不像个样子,又被偷看到的哥哥姐姐戏笑了一番,懊恼羞惭撕了重新再画,这一次定然是不叫人看到。一瓣花,一瓣爱意,描得细腻,描在我的好幻想的神话故事里,变成了桃花仙子,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……

所有一去不复返的眷恋,包括我童年里的春天已经成为了记忆中无比珍贵的画卷。我的手中没有画笔,也没有颜料,我便用我喜爱的文字,变着花样,变着风格,变着情调描绘它。描绘它,我的心会随着春风中轻摇的柳条——变得柔软;会随着无边无际泛着绿意的田野——变得辽远;会随着炊烟伴着落日晚霞的余晖变得宁静。

于是,随着年龄越大,离乡越久,便越来越怀念童年,又在怀念中越来越发现最美的春天竟然在童年的故乡里;于是,我对故乡,爱得越发深沉了。只是在童年,却不知道多年以后的故乡会面貌皆非;会满地狼藉;会一片荒凉。有时候,在孤独无助的漂泊中;在六神无主的彷徨中;甚至在经历人世的沧桑巨变中,亦难免生出许多哀怨叹息之情了。

记忆里最美的春天却永远的停留在了童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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