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国白癜风十佳医院 https://yyk.39.net/bj/zhuanke/89ac7.html南沙文学
总第期
年第38期
野菜
□赵昕
儿时，每当放暑假，我便去外婆家一面享受美食一面徜徉在绿水青山间。外婆会给我做各种美食，那些不起眼的野菜也经常出现在我们的餐桌上，光是品种都有十几种，如灰灰菜、扫帚菜、苜蓿、狗蹄芽、苋菜等，外婆既能识别野菜又会变着花样把它们做成美食。外婆说，在过去的旧年景，野菜是青*不接的救命菜，她对野菜有着深厚的感情。
外公是英语老师，登门求学的学生络绎不绝，课前外婆会给外公准备一杯茉莉花茶，茶杯布满茶垢，浓到发苦的茉莉花茶冒着热气。课后，外婆给外公盛满满一“洋瓷碗”的苞谷糁，就着油泼野呛菜，“呼哧呼哧”不一会儿便看见碗底。吃完饭，外婆用快燃尽的柴火余热烤玉米或者烧苹果给我们吃。她坐在灶台前，弓着腰探着，半个小时左右，烤玉米便带着干净的灶灰出炉了，粒粒散着焦香的气味儿。烧好的苹果不似*金的玉米那样美观，像气急败坏的果子。我和外公把滚烫的玉米拿在手里一边倒手一边吹气，稍顷一口咬下去，满脸都是灶灰，上一秒被烫得呲牙裂嘴，下一秒又被对方的滑稽模样逗得咯咯笑起来。
饭后我们去家后面的小山散步消食，山上有野酸枣、野刺梅，外公用藤蔓编成花环，插两朵小野菊，紫的*的白的粉的，给我戴上，羡煞了同行的小伙伴。有了头饰怎能少了旁的，马齿苋做了成套的项链耳环，根茎如珍珠般贴着皮肤冰冰凉凉的，叶片似吊坠荡漾在耳垂胸前。山下有小河，礁石下摸螃蟹、螺蛳，河边树上能捕知了。有时我会跟着外公去山涧打泉水回家，泉水真凉啊，站在水里的脚丫也这么觉得。泉水突突往外冒着，泉眼周围布满苔藓，冒出星星点点的野雏菊不知凡几，斑斓地装饰着，幽幽探着身子要看看泉眼说了什么温柔话。回去的路上夕阳漫漫，塑料桶在车头悠哉地晃悠着，桶里的水扑通通地洋溢着，*昏蹒跚在拉长的人影，落日漫步在喧闹的寂静。
外公最喜欢吃的便是地软包子，地软可不是天天都有，要等下雨后大自然才会赐予我们，一般雨后的第二三天，我们就出发去山上捡地软了。外公骑着自行车，前面带着我，后面是外婆。我们沿着铁轨边的草地边走边寻，生怕错过每一堆每一丛。地软紧紧伏在地面，草丛里虫吟细细，喧闹又安静，泡了一夜还在沉睡的地软渐渐苏醒了，紧张兮兮弓着脊背打着冷颤，一簇簇晶莹宛然在目，海藻般透明又墨绿，捡在手心软软的冰冰的。我个子小眼力好，不一会儿就捡了大半袋子，远处的外婆外公捡一会儿就扶着腰歇一会。满载而归后，外婆把地软在簸箕上摊开等待阳光晒干，离开土壤的地软失去了活力一朵朵蔫巴下来，胆战心惊地缩在一起。外婆把杂草筛去，清洗好多道后便包地软包子了。配了小香葱和豆腐的地软包子，地软的糯和面粉的筋混在一起，蒸熟后的地软像雨后的天气，咬一口，清香又富有嚼劲，湿润清新。
野菜还能治病，有段时间我脸上起了很多扁平疣，密密麻麻地一片，又疼又痒，去医院开了口服和外涂的药也未见起色。外婆说马齿苋清热利湿、解*消肿消炎，半信半疑的我和外婆去地里挖马齿苋，外婆说从前人们就喜欢用马齿苋判定土壤贫瘠与否，它喜欢在肥水充足之地生长，土越肥它越旺，马齿苋越密说明这块地越好。细看，它们爬行蔓延着，伸着肉乎乎的小胖手，血脉畅通，圆叶嫩干。它们无牵无挂，极易繁衍、充满了野性，自我丰富野蛮生长。摘回去淘干净剁碎了加面粉和起来，锅里刷油摊成煎饼，马齿苋的清香和着油的浓香，让我欲罢不能。还可以把马齿苋和面蒸成馒头沾上蒜汁吃，又治病又解馋，外婆每日变着花样给我做，我脸上的扁平疣竟奇迹般地消失了，马齿苋从此在我心里又多了一道“神医”的光环。
相比之下，我更爱温柔的槐花，她们铃铛般的挂在枝头，风一吹，靡靡地晃着。不仅仙气十足，经过的人不想沾它的香味都难，捋在手心一点儿也不糙手，洁白又乖张。常吃的做法是做槐花“疙瘩”，和着面粉一起蒸熟，鲜美异常。后来也见过用槐花泡茶，当季的槐花烘干后保存，淡而清雅，水中的槐花姑娘更清高疏离了。裹蛋液煎槐花饼，或者做槐花馒头、槐花花卷，馒头上沾满槐花，一口都是春天的味道。
外婆常用苜蓿做成“模糊”，便是在烧开的水里加入面粉熬制糊状，再放入苜蓿煮熟。苜蓿还可凉拌食用，加入葱花、姜丝、干辣椒、芝麻，热油浇过后加食盐、凉拌醋及蒜泥，外公最喜欢用它来下点小酒。我总觉得苜蓿入口很涩，外婆却说苜蓿营养价值很高，清脾胃、含有最丰富的维生素，成分之高，驾乎一切蔬菜之上。在饥荒时期，苜蓿救活了多少生命，它生的过瘾，不仅产量高，对环境也无所期求。“月苜蓿头一茬，掐过一茬新长一茬”，牛羊吃它的根，人们掐它的叶，它仍旺盛地发着贡献着，这么说来我再看它便带了许多敬畏，肥嘟嘟的嫩而不脆，表面有一层绒毛，显得有些可爱乖戾。
外婆说她小时候村里穷人多，往往一家十几口人没有经济来源，春来了全村人靠抢野菜度日月，熬过春荒日子便好过了，野菜不知救了多少穷人的命。外婆说，她少时听一个老红*讲，在长征路上，野菜曾给红*充过饥，当过药。穷人们没钱买药，刺儿菜碾碎贴到伤口上能止血，狗蹄芽能消炎消肿，白蒿泡水能治*疸……
这么想来，那些野菜安伏于曾哺育我们的土地，给万千家庭带来快乐，不仅解一时嘴馋，还能治愈一些小病小痛。在我看，野菜更是铸造了勤劳、坚韧的朴素精神，启发了在苦难中无数有智慧的人民。
他们生于天然破土而出如期而至，亦永久地哺育着我们的生命。
本文作者：赵昕，女，年出生，供职于中国中铁五局庆盛枢纽联合体项目。喜欢读书绘画，也喜欢在文字里敲击生活与情感，愿掸一掸心灵上的浮沉，遨游天际于云层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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