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支青返城记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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返城记作者:董克荣

支青可以返城啦!消息风驰电掣般地传遍整个*,也传到霍拉山下远离团部的林园三连,让驻守在查通沟的上海支青激动不已。

成立林园三连到现在,我们在霍拉山下工作生活了十多年。从单身到建立家庭,又当了父亲母亲。长期的农业劳动肩上脱过一层又一层的皮,手上磨出厚厚的茧褪了又结。艰苦的生活锻炼了我们的身体,漫长的岁月磨炼了我们的意志。看到荒芜的戈壁滩年年都在改变模样,自豪的心情油然而生。

沙枣树

站在平顶山上放眼望去,房前屋后的沙枣树上结满成串的沙枣;远处麦田里沉甸甸的麦穗随风荡漾;茂密的苹果园里红红的苹果挂满枝头;一望无际的葵花田里,葵花盘低着头不再随着阳光旋转,我们知道葵花已经可以收割;一年一度的秋收又要开始,一派丰收景象。

我站在家门口,听到猪圈里的肥猪正在哼哼讨食;看到母鸡跳出鸡窝咯咯地呼唤着让我取蛋。地窖里饲养一群胆小的兔子,它们围在一起静静地吃着青草,竖起的两只大耳朵警惕地倾听着,悄有动静立即钻进地洞。

看到两个女儿董岭和董炯做完了作业在外面逗小毛驴玩,那毛驴嘴上衔着女儿喂它的白杨树嫩枝欢蹦乱跳。

冬天冰封大地时,女儿与小伙伴们聚在水井边溜冰,也会去巴郎渠里敲冰玩耍。

女儿董岭、董炯在冰上玩耍。

风和日丽时,我会骑自行车带着女儿在连队周围溜达,边骑车边讲故事。

我自己动手建的套间房子已经造好,房间宽敞了,又做了柜子木床和桌椅板凳,也上好了油漆。妻子夏士澄每天下班后都会将房间打扫一遍,家里窗明几净整整齐齐,家已经像家的样子心情好舒畅。

每逢周六,在劳动收工的路上,连队里的大嫂子小媳妇们边割猪草边开玩笑说,回家好好洗洗干净啊。有的甚至露骨地说,今天要过礼拜六啰!大家都知道这句话的指向会心一笑,那挂满汗水的脸上充满了憧憬和快乐。

一日三餐日复一日,平淡的日子其实是最幸福的。我们都已经习惯了这里平静与和谐的生活,似乎已经做好了一辈子扎根山沟的准备。

可是支青可以返城的消息,如一石激起千层浪,支青们纷纷奔走相告,使原本平静的连队一下子沸腾起来。那天吃了晚饭后,大家都自动聚集在俱乐部边上的行*办公室里,一起讨论返城事宜。

当年农场自己的家里

消息是战友沈德明带回来的,据说以后还有具体的措施出台。因为大家心里都没有底,谁也没有说话,办公室里静悄悄的,只有门外风吹沙枣树发出呜呜的声音如诉如泣,扰乱着大家骚动不安的心。

霍拉山下贫瘠的土地上有我们亲手建起的家园,那是我们多年劳动的成果,每一寸土地上都有我们辛苦耕耘洒下的汗水,每一颗卵石都记载着酸甜苦辣的故事,往事永远停格在那片土地,留下我们生命中最为灿烂的青春时光。

而上海是我们的故乡,那里有生我养我日夜思念我们的白发父母,还有情同手足的兄弟姐妹。我们还没有老去,但早晚会落叶归根,还要尽赡养父母的一份孝心。

面对现实时的犹豫,放在眼前的是回与不回真实的纠结,返城让我们每一个人处于两难的境地。

左边是行*办公室

看看现今人们的生活,每到休息或者假期,为了逃离大城市的喧嚣,千*万马自驾开车或坐高铁,不畏交通拥堵路途遥远,去乡村游农家乐,割蔬菜摘水果,享受蓝天白云和田园生活,乐此不疲。当初争取回城,如今重返乡村,真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,早知今日,何必当初。

回说当年返沪的条件大家都清楚,只要按条件对号入座。但是回沪后的工作安排却有不同。父母健在的可以顶替工作,没有顶替条件的由劳动局重新分配。夫妻都能回的叫“双顶”;夫妻只有一人能顶替的叫“单顶”。根据综合条件,有的可以回上海,有的去江苏或安徽农场,符合条件的喜出望外,没有条件的垂头丧气。林林总总的规定让人举棋不定。

过了许久有人说:“返城是好事还是坏事现在还很难说。”

有人开了头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。

有人说:“*生活太艰苦,终究是当农民,日晒雨淋的,能回去当然好。”

有的担忧地说:“我们都已经人到中年,又没有一技之长,回去后找不到工作怎么办?”

女儿放学后去割猪草

又有人说:“上海寸土寸金,家家户户都是几代人挤在一起,现在我们拖儿带女回城去往哪儿住?”

对于去或留各人诉说着各人的理由,看似都有道理,流露出来的却是几多无奈。由于谁都没有做好思想准备,讨论不了了之。

消息传开后,连队里看似风平浪静,实际上并不平静。在田间劳动休息时,大家都围在一起悄悄地议论着。

在那段日子里,连长和指导员频繁地到团部开会,回来后也不传达开会的内容,尤其是连长贾焕章,成天拉着脸,见到我们也不说话,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。

其实老职工们的心里都很清楚,这些上海青年都留不住啦。

果然都留不住。可以调回去的细则有十条,大家都纷纷对号入座,往上海写信寄函,让父母和兄弟姐妹代办返沪手续。

我和妻子都符合返沪的条件,但是我在上海没有顶替,我们属于“单顶”,这就预示着我今后的工作还是一个未知数。既然已经决定返沪,哪怕前途未卜也要往前走。

我将文件寄往上海,让我的弟弟董克耀帮我办理。于是他奔走在居委会和派出所,终于办妥了返沪的各种手续。

在林园三连我是第一个批下来的,说明返沪*策已经开始兑现。在我回沪的那一天,连队里许多人过来帮忙搬东西。

日常生活必需品要运回去的。排长杨德凯帮我出主意,说,你买的木料准备带回去做家具,干脆将它钉成木箱,所有的东西都可以装进去了。等回到上海,再把箱子拆开,木料就可以做东西,一举两得。大家纷纷说这是一个好办法。于是唐小毛去找张保管要了许多钉子,帮我把木料钉成一个大木箱,把衣被等琐碎的东西都放进去,装了满满一箱。

杨佩芬到学校去帮我把两个女儿领回来,小女儿说,饭还没有吃,作业也没有做完呢。当时我没有告诉过女儿返沪这件事,怕影响她们的学习,所以她们想着下午还要上课。杨佩芬说,你爸爸妈妈要到上海去啦,你们还在这里磨磨蹭蹭,快回去吧。又到伙房买了几个苞谷馒头夹了一些辣椒酱给她们带着路上吃。

等大家帮忙把行李全部装上马车,何永其赶着马车,邵玉瑶陪我们一起坐上马车,到团部去换乘卡车。当马车起步大家挥手告别时,我心中涌起无限的感慨。

营房后面的平顶山

从八十年代开始,全国各省市符合*策的支边青年都先后打起铺盖回城了,水往低处流,人往高处走,大家都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得以重新开始。城市越发肿胀,工作和生活越发艰难。返城不是重生而需要继续奋斗,以后在生活中寻找机会还是被生活击倒,是人生中的又一次选择。

今后的道路果真是康庄大道吗?

对于返城,我的顾虑很多心里很纠结,有对山沟里生活的留恋,也有对将来城市生活的向往和担忧。可我最终还是离开了。

小何挥动着马鞭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,辕马拉着车昂起头奋力向前,马蹄有节奏地敲击着戈壁路上的沙石,我们静静地坐在车上,那哒哒的马蹄声似乎敲打在我的心上。营房渐渐地远了,高高的白杨树也看不见了,天渐渐暗下来,马车后面扬起的尘土挡住了视线,霍拉山也越来越模糊,只剩下灰暗色的轮廓。再见了林园三连,再见了查通沟,再见了霍拉山!

霍拉山、开都河

告别霍拉山,离开查通沟,离开了林园三连。

真的要离开,恋恋不舍的思绪油然而生,缠绵难忍。

我支边*将近十八年,调去新建连队在查通沟工作了十一年,那里有我的青春,有我的友情,有我的爱情,也有我的豪情。在那里我付出了许多,目睹了山沟里点点滴滴的变化,我热爱霍拉山下的一切。

查通沟特殊的地理环境,造就了特殊的自然物种。

我见过霍拉山上成群的大头野羊,它们爬山如履平地快捷似飞;也见到过戈壁滩上欢快奔跃的野驴群,那急促的蹄声和吼叫把山谷震荡;天空中经常飞过成群的野鸽黑压压的一片;卵石沟里奔跑着野兔如追风逐电;田野里经常有狼和狐狸出没悄无声息;晚上在农田里值班浇水时,还看到树林里猫头鹰那双碧绿的眼睛;跨过沟壑会踢到抱成球状的小刺猬,让我既惊喜又怜惜。

苞谷田

在种西瓜的沙土地上,我挖到过称为‘沙漠人参’的野生肉苁蓉;野地里的灰灰菜和苜蓿草我们经常拔回来凉拌着吃;在水渠边的草丛里寻找‘公鸡母鸡’(一种植物的地下茎)是孩子们的最爱,他们放了学就会结伴去寻找,乐而忘返。

大自然是多么的美好啊,所有这一切使得原本单调的戈壁滩显得那么多姿多彩、绚丽迷人。

营房门前流过的巴郎渠水依旧清澈见底。我们从这条渠里担水做饭,冬天又在这里敲冰把冰块挑回家化水做饭。为了加大水流量,我们去过老龙口,在冰凉的开都河雪水里筑坝截水,又在上游炸石疏渠,如今巴郎渠水还是那样无怨无悔地奔流不息。

我曾经参加过钻井,营房后面的那眼机井每天都在哗哗地抽水。有了深井后我们从此结束化冰用水,喝上了甜甜的深井水。

深井的动力房

远远望去,平顶山上有我们用石头垒成的巨幅标语还清晰可见,‘要准备打仗’的豪言壮语曾经吸引部队的直升飞机两次前来侦察,让从未见过飞机的小学生们欢呼雀跃。

连队的营房一排排。我们亲手在营房四周种下的沙枣树,现在枝繁叶茂,它为我们遮挡过无数风沙,年年秋天枝头上都会挂满金*色的沙枣。

当年我们栽下的苹果树已经果实累累,金秋十月,瓜果遍地,丰收在望。

我和许多老职工一样,每年都要喂养一大群鸡和兔子,还养过猪,甚至还喂过一头非常听话的毛驴,它陪伴着我的一双女儿度过欢乐的童年。

在家门口我种植一片菜地,西红柿、茄子和西葫芦每年都长得又大又好。

熟悉的山山水水啊熟悉的花和草,熟悉的每幢营房和每一个人,过去的种种经历怎能忘怀,查通沟的生活让我无比留恋。现在离开了,记住这里生活场景吧,这里俨然是我的第一故乡。

办公楼

再见了,雄伟的霍拉山,再见了,九曲十八湾的开都河,再见了*。

我们为霍拉山增添了光彩,为开都河树起了丰碑,我们与共和国一起走过那段永远难忘的历史。霍拉山和开都河见证了我们这一代人的芳华!

时光荏苒,曾经的青春岁月流逝。那里的人和事虽然海阻山隔,可是在我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走远!

今后,我和我的战友们将各奔前程,投身在茫茫人海里,重新选择生活的道路。我相信,经过那么多年的农垦生活,我们已经练就了像芨芨草般既柔软又坚韧的性格,生存的困境无可避免,只要努力奋斗,新的生活一定会向我们招手,再苦再累也难不倒我们曾经的支边青年。

上海,我们回来了,既熟悉又陌生的上海,路还是狭窄的路,楼还是过去的楼,改革的步伐艰难,遇到的困难重重。上海是一座开放的城市,她包容你也包容我,大家一起努力,新生活的跑道已经开启,我们将投身于新一轮改革的浪潮,展望未来,上海一定会翻天覆地变得更加美好!

个人简历:

董克荣,年出生。年高中毕业后支边*生产建设兵团农二师二十一团,曾当过农工、团宣传队演员、炊事员、文化教员、小学校长。年回上海在街道集体单位当营业员。年考入上海大学*治学院,毕业后调区集体事业管理局工作。曾担任区人大代表、上海市侨联委员、区侨联副主席。曾在《上海新闻晨报》、《新民晚报》、《上海侨报》、《上海法制报》、《经济时报》、《书评报》、《中国仪电报》、《南市报》、《南市外贸报》、《计划管理通讯》、《浦江同舟》、《国家安全通讯》、《*浦侨音》、《花溪》、《炎*子孙》等报刊和杂志刊登文章余篇。4年退休。

(部分照片由邵玉瑶、蒋方龄、吴晓提供)

来源:兵团战友欢迎知青朋友来稿,投稿邮箱jianzi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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