灰灰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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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四送我婆婆丁齐鲁晚报网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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贾善耕

老四是我的一个发小,一个村的,他年龄比我小四岁,在这里我称呼他老四是对他的尊重。在我们村的辈分中,我是他的叔叔辈,在我上初中离开故乡之后的十几年里,我们没有见过面,当然他也没有称呼我叔叔。

今年一开春,他却来了,怕我这么多年面生,不住地向我解释我们是一个村的,他叫小四儿,问我还记得四母蝈吧?

我一听这外号不觉大笑起来,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了少年时期。在那个食不果腹的年代,我们是在一起玩耍的伙伴,只不过他只有我一个朋友,其他的男孩子都把他作为排斥和嘲笑的对象。原因有二:一是他家的成分不好;二是他的长相像女人,面色白皙,慈眉善目,身矮屁股大,走路还内八字脚。所以有人给他起了这个外号。放学时他自己走路,偶尔和我说几句话,平时玩耍的时候也喜欢一个人逗他家的*毛土狗,或者到我家来,等在门口,看见我出门时才在角落里怯生生地问一句:“我们玩会儿吧?”

之后我就离开家在外地求学,直至毕业后留在很远的省市,与他很少联系,偶尔回家探亲时也是匆匆来去,记得我曾经向一位乡亲问过他的情况,那位乡亲告诉我,四母蝈混得不怎么样,没有娶上媳妇,家里还是那座土坯房,这些年出去打工了,听说去了*吧。

之后又是许多年的遗忘。

今年他的到来确实令我惊讶,他很聪明地洞察到了我的心理活动,便从随手带来的一个纸箱里取出一袋一袋的东西,说这一袋是婆婆丁干菜,剩下的都是婆婆丁茶,见我不解,他又补充说:“这是我自己种的,在东边的小河边那几亩地上,不信你上网查查,营养可丰富了。”

图片来自网络

我凑过去翻看着他带来的婆婆丁产品,感觉都是黑糊糊的样子,不过倒也干净齐整,趁他喝水的空隙,我的脑海里突然切换到故乡的小河,还有那些与婆婆丁有关的场景。

我的故乡在鲁西北马家河畔,一条弯弯的小河把我们和高唐的另一个村子分开,我们在西岸,高唐县的那个村在东岸。几十年前,小河那里是一处我心中最美的风景,那时候我们只有六七岁。河边,不仅是我们放羊和打闹的地方,更是夏天避暑的胜地和纯洁的百花园。

所谓的婆婆丁,其实就是现在所说的蒲公英,春天早早发芽,长大后,*花朵朵,秋天时的种子能随风飘扬的那种野草。这种草在小河岸上到处都是,羊很喜欢吃,不过我们那里的每家每户都是不吃的,因为它有一种苦味,用手掐断的时候,茎和叶都会冒出一滴一滴的白色液体,又粘又苦,不过,它的花朵是很美丽的,从春天看到秋天,金灿灿的在风中摇曳,还飘出一阵阵的清香,小河岸上那一片片金灿灿的野生蒲公英,已经定格成我心中永恒的故乡风景。

图片来自网络

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,城乡经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许多野菜也进入了厅堂馆所,成为许多饭店的美味佳肴。山西的一位朋友几年前也给我寄来过一些蒲公英干菜,告诉我先用水泡开,再剁匀了,包水饺、做蒸包都很好吃。我不知道他怎么开发了这种产品,他究竟过得怎样。

当我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,他好像早有预料,一开口便滔滔不绝。

他说,他20多岁时离开了老家,到大西北去打工,没挣着钱,但也开阔了眼界,后来又去了南方的一些城市,先后干过装卸工、房屋装修等工作,后来在江苏一家企业打工时,发现这家企业专门在大棚里种野菜,有老家的灰灰菜、荠菜、苦菜和婆婆丁,几十亩、成百亩地种,这些野菜他们有的加工菜,有的洗净消*后,作为时令鲜菜使用,婆婆丁的做法更多了,可以做成生菜和干菜,也可以在春天把叶子取下来炒成婆婆丁茶,它具有提神、醒脑、养胃、健胃、解热、强身的功能。预防缺铁性贫血,改善消化系统和高血压等问题。他边说,边取出一些黑黑的婆婆丁干丝,放到嘴里边吃边啧啧称赞,说这茶叶先苦后香,其他茶叶喝腻了,喝点这种野菜也特别提神。

我问他结婚了吗,他说不着急,50岁以后再说吧,现在他承包了小河边上的亩地,专门种植蒲公英,春天采摘后,作为原料供应给江苏那家公司。他还从农业银行贷了万资金,雇佣了五名乡亲,开始自己做婆婆丁茶叶。目前规模太小,怕质量不过关,一直不敢外销,这是今年的新茶。他说,你是在外边混的人,你先尝尝好喝不,如果你觉得质量可以,我就专门请食品部门检验一下,如果合格就成立个公司,名字,我早想好了,叫老四婆婆丁茶,你看怎么样?

我思索了片刻,对他说,婆婆丁这种野菜确实很畅销,婆婆丁茶也不错,咱们村的小河岸边还有很多土地,其他乡亲们会不会也模仿你去做这个事儿呢?

他说,别人不好办了,年轻人都觉得干农民丢人,纷纷到城市打工去了,有很多人宁可在城市打扫卫生也不愿回村干,咱村的我是最年轻的了,其他的都是老头老太太在家看孩子。哎,你说咱那个村会不会要没了呀?如果都盖上大楼,我的婆婆丁也没地方中了,刚找到这个挣钱的门路。

听了他的这些话,我一时无法回答,那块土地寄托着我的乡愁,但发展中的中国必将进一步缩小城乡差别,由发展中国家发展成为发达国家。至于婆婆丁,至于乡愁,我想我们这一代人应该不用担心吧。

他见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,面色便有些暗淡,然后又勉强笑笑,对我说:“也是,我就是个老农民,想这么多也没有用啊,那是你们公家人想的事儿。”

随后我们叉开了话题,不知不觉到了中午,我再三挽留他吃了饭再走,他说不用,婆婆丁那块地该浇水了,于是边摆手边回头地走远了。

我站在小区大门口,目送他矮胖的身躯渐行渐远,消失在城市的车水马龙之中,我向他的背影挥手,准备说一声再见,可话到嘴边竟*使神差,不由自主地喊出了一句:“四母蝈,再来……”

作者简介:贾善耕,山东临清人,高级经济师,四川大学管理学硕士。中国金融作家协会副秘书长、山东创作中心主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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