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老历十月初一了，秋风萧瑟*叶满街，天气渐凉，街头出现了各种祭祀用的寒衣。按照传统风俗，在这一天后辈们要给过世的老人送过冬御寒的衣物。我知道，人一旦去世便归于彻底的虚无了，就什么也不需要了。给故去的老人送寒衣，只是我们活着的后辈对已经离世的老人寄予的一种哀思和追悼而已。但是由着这个话题，我挡不住母亲对姥姥的思念。外婆她老人家已经过世五年了，至于她老人家此时是否需要寒衣，我不得而知，但我知道母亲很想念她，我必须在这萧瑟的十月一，在十字路口，陪母亲给姥姥送寒衣，以慰母亲和我的追思之苦。天幕上无边无际的云，在缓缓地移动，月亮时而被遮住时而又露了出来，一阵风过，把冥币的纸灰扬了起来，那是姥姥在和我对话吧。总觉得姥姥身上有一种惊人的本领，那就是，不管长在地里的什么野菜，只要被姥姥挖回家，它们就会立刻变成好吃又美味的凉拌菜。尤其是灰灰菜。春天的原野上，那些在春风里惊醒的灰灰菜们，扑棱棱抖落一身薄薄的轻雾，接着，伸展一下那三五片沉默寡言的叶子，探头探脑地打量着这个春天。那么多的灰灰菜，一片片，一蓬蓬，好像春天廉价批发的墨绿色纸片，张开它并不受青睐的粗糙叶片。姥姥隔三差五地择下顶部的嫩尖做菜，姥姥先放进沸水中焯一下，随即捞出沥干水分，拌入葱、姜、蒜、盐、醋，再加入一些辣椒油和味精，我觉得这样吃起来味道鲜美且下饭。姥姥离世的前几天回忆起来吃灰灰菜的日子，她很是愧疚的样子说“只能给你们弄些个野菜吃，真是苦了你们”。我笑着回答：“《红楼梦》第四十二回里，刘姥姥要从大观园回家去了，平儿吩咐她说，到年下，你只把你们晒的那个灰条菜干子和豇豆、扁豆、茄子、葫芦条儿各样干菜带些来，我们这里上上下下都爱吃。看，富贵如贾府人，不也吃这个吗？由此可见，灰灰菜的身价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低，甚至还有些高贵呢。”姥姥高兴地笑了，她说“等我好起来，我去给你们摘些回来在吃吃看”。可终究是再也寻找的不到那一碗灰灰菜的味道和温暖了。
作者：陈曦（能动学院）
排版：曾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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