野菜唯美了整个春天
原创刘洁南阳民俗文化研究前天
野菜唯美了整个春天
刘洁
四季中，尤喜欢的是春天，这个季节的美不必说了。
早春时节，已能看到云阳古镇郊外旷野里微微的草色了，不是青绿，是这时河岸萌芽的柳的鹅黄率先小心翼翼的绽放了。依然寒凉，却挡不住的春意渐是明显了。
当春姑娘踩着春天的节拍翩翩走来，漫山遍野的野菜便像听到了号令似的，争先恐后地钻出地面，打量着这个新奇美好的世界。这些春天的野菜，吸纳了天地的精华，经过了一个冬天的韬光养晦、潜心修炼，如今已经修成正果，在春风的盛情邀请下，欣欣然地来到人间，它们不择地势、不避僻壤，只要是有泥土的地方，就有它们清丽的身影，它们在田埂上点头微笑，在山坡上挥手致意，在水塘边悄悄呢语，在石缝里默默深思，它们摇曳着恬淡妩媚的风姿，仿佛在欢迎人们的垂青。野菜野菜唤醒了沉睡的春天，引来了鸟鸣蝶舞，点缀着家乡的山野，增添着生命的亮色，丰富着人们的生活，提示着乡亲们挥鞭赶牛，始于春耕！望着路边田野里各式各样的野菜，鼻翼仿佛闻到了那沁人心脾的野菜香味……
周末我和妻徒步西河，沿岸走，却没走了多久，只见长长堤坝斜坡有嫩绿的野菜和紫红叶儿的荠菜。我们是有备而来的，带了铲子、袋子，在堤坝斜坡散落着挖着那些鲜嫩野菜。不大功夫，挖累了，说不能再挖了，却见了前面更鲜嫩的，忍不住又弯下腰。之后我们又经过田头园埂、小菜园地，终于，袋子满了。
这时陡然想起了《诗经·邶风谷风》篇的诗句：“谁谓荼苦，其甘如荠。”苦菜虽苦，回味却其甘如荠。野腊菜虽也味苦，后味却透着香醇。想起古人拂花穿柳，应如我们此时且散落着，喜悦着挖着野菜吧？看着那情景，一时就有了“陟彼南山，言采其蕨。未见君子，忧心惙惙。亦既见止，亦既觏止，我心则说”的一种情怀。
都喜欢春天的气息。品食春天的野菜，无疑也是在品味这春的气息了。野菜的清香清甜，它们都透着如许的`淡淡的春的气息。从开春到春末，老家的野菜还有很多，像茵陈，马齿苋、荠菜，野扫帚头、野小蒜等。现在知道它们清热解毒、明目益胃、消肿利湿，可降三高，含有多种氨基酸和矿物质，有不错的保健功效。同时挖野菜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，在挑野菜的同时，也欣赏了野风景。比如，一片油菜花可能会让你眼前一亮，与一丛蚕豆花对视，仿佛就窥探到了春天的心事。听见鸟语，闻到花香，那或多或少会让你赏心悦目……全新的视听享受，让你每个毛孔都被浸润，让你每寸肌肤都被感染，那是在餐桌旁无法想象的。挑野菜的过程美，远比味蕾的刺激满足要丰富得多，深刻得多。
苜蓿，芨芨菜，香椿，槐花，灰灰菜等等，这些野菜的周期非常的短，在三月四月间气候刚刚开始变暖的半个月时间内，这些野菜是最为鲜嫩无比的，过不了几天就吃不到最香嫩的野菜了,因为它们的生长速度加快，很快会开花了，或者很快就长老了。所以每年这个时候是吃野菜的最佳时间。
野菜是餐桌上的珍品，是农家乐里最讨游客喜欢的菜品。春暖花开，春风变暖时节，去农家乐里尝尝山间野菜，春天的枝头或田间最鲜嫩的叶芽，成为一盘盘摆在眼前的美味，有早春的清甜的味道，有朴素的食物味道，是大鱼大肉也不能比较的，只在一年之中短短的这二十几天才能吃到的，时间性的限制，决定了它们物以稀为贵。
每年欣喜的是这个时节。妻从田野里挖来很多荠菜，带着泥土的荠菜绿油油的，用清水浸泡冲洗之后，荠菜像是吸足了水份，在菜盆里绿油油直挺挺的，变得鲜嫩翠绿起来。洗净的荠菜水淋淋、绿莹莹的，我总会忍不住拿一棵放在嘴里生吃起来，细细地咀嚼品味着，鲜嫩中有一丝丝苦涩，苦涩中又散发着幽幽的山野清香。
妻用开水烫一下，剁碎和鸡蛋或者肉末搅拌，包成荠菜饺子，真是鲜美！面皮裹着菜馅，犹如早春的薄雾，弥漫于竹林间，朦胧诱人，苏东坡说荠菜“虽不甘于五味，而有味外之美。”用荠菜熬出来的鸡蛋粥，那股淡淡的清香，会引逗得你鼻翼大开；用荠菜做出来的菜团子，那股浓浓的香味，会诱惑你吃得肚子溜溜圆；荠菜还可以凉拌，滴上几滴香油，切上点红辣椒，可谓色香味俱佳。如果煮的是面条，就像每一根白玉上面镶上星星点点的翡翠，让你不忍下箸……
树上的桃花还在灿烂着，路边的茵陈就变成了蒿子。三月茵陈四月蒿，四月的蒿子药性差，只能等着烧柴火了。它的根是旧的，心却年轻，逢春便发。茵陈则像吃青春饭的戏子，也就是个“青衣”，一身青褶子，刚把青年唱过就没戏了。
“离离幽草自成丛，过眼儿童采撷空。不知入晨俎，何似燕麦摇春风。”陆游诗中的幽草，即是茵陈。立春一过，蛰伏一冬的茵陈似乎被春的气息唤醒，一片片簇拥着，瞬间鲜活起来，它们在明媚的春光里伸腰展臂，在和煦的春风里摇曳着稚嫩而蓬勃的身姿，在绵绵春雨中，滚珠流翠，带着青春的朝气，洋溢着春天的烂漫。簇生于田边、路旁、沟坎等低洼处，采摘期在二三月份，野生的株小，由于朝霜晚露，吸天地之精华，所以它绿莹莹、嫩闪闪、鲜灵灵。茵陈可作馅和拌面粉清蒸等多种吃法，切碎拌面粉清蒸辅以盐、蒜末、酱麻油醋等佐料一拌，那凝聚了春绿的色泽，那浓缩了的旷野的清香，你会忍不住大快朵颐。真是“宝阶香砌何曾识，偏向寒门满地生。”
初春的茵陈看起来确实不是讨人喜欢的样子，灰绿色，让一层白毛裹着，趴在地上，像个长得不起眼的孩子。清明一过，春雨来了，却像画家精心调制的颜色，嫩嫩的绿，很养眼，但药性差了。《本草纲目》中对茵陈有这这样一段描述：为蒿类，经冬不死，更因旧苗而生，故曰因陈，后叫草字头。茵陈气味芳香，能解湿热，湿热黄疸等。古老的`《诗经》流传于我们这里，“呦呦鹿鸣，食野之蒿”，春风中，茵陈茁壮，有群鹿在追逐，嬉戏，在享受天赐的美味……
“三月茵陈四月蒿。”茵陈的青春只有一、二、三，数到四就没了。这要怪华佗。据说华佗老先生有次给一黄痨患者治病，苦无良药。过了一些天，他发现患者竟然好了。一问，人家说是吃了一种绿茵茵的野草。华佗一看是青蒿，便去采，给其他黄痨患者试服，但都没用。华佗又去问人家吃的是几月的蒿子，说是三月的。华佗恍然大悟，春三月阳气上升，百草发芽，可能就是三月的蒿子有用。为了摸清药性，他连试三年，终于弄清，并编歌诀供后人借鉴：“三月茵陈四月蒿，传于后人切记牢。三月茵陈治黄痨，四月青蒿当柴烧。”自此以后，四月的茵陈长得再高，花骨朵打得再漂亮都成了绣花枕头，中看不中用。所以采茵陈要趁早。二月二，采茵陈。南宋洪舜俞说：“酣槽紫姜之掌，沐醯茵陈之丝。”李时珍云：“二月二日犹采野茵陈苗和粉作茵陈饼食之。”
我也采过茵陈。风寒料峭的二月，天和地好像隔得很远，在野地里找小小的茵陈，可并未觉得冷。这时的茵陈刚出土，还是小小的一团，鲜嫩，似乎一掐都能掐出水来。需要的其实也就是这嫩汪汪的水。做菜饼、蒸肉都被它染得绿绿的，嫩嫩的，透着稚气未脱的清香。三月三，茵陈长大了一些，正好药用。一朵一朵，绿茵茵的，青春逼人。虽然还是清纯得很，不谙世事，可叶子的背面已经开始泛白，像蒙了一层薄薄的雾，有些朦胧之意。一朵一朵地采回来，晒干。晒干后的茵陈最特别，异常柔软，绵绵的，所以又称做“绵茵陈”。
茵陈它是清湿利热的高手，它疗效好，见效快，只要是患者说口苦，再看到患者舌上有一层黄黄腻腻的舌苔，就在药方里添上一把茵陈，准没错。特别是退黄疸，立竿见影，用一天就一个样。茵陈的“青春逼人”之气一入场，那些湿气热气都会节节败退，直至退出原本不属于它们的领地。湿热是什么？在中医里没有细菌、病毒这样的名词，在这里它们统统称为邪。湿邪和火邪纠结在一起就是湿热，湿和风在一起就是风湿，其余均可以此类推。六邪中，以湿最令人讨厌。它若在，该病就是缠绵的，经久不愈型。有邪就有正，邪总是不能压正。上天很会安排，一物降一物，绵绵的茵陈正好用以驱逐绵绵的湿气。
香椿芽和灰灰菜也是舌尖上的美味。妻家里的前院长有一棵香椿树，刚开始长出嫩芽的时候就去掐一些，妻会把用滚烫的开水把香椿芽烫一下，嫩的能掐出水的芽，在开水里，散发出独有的香气来，切碎之后，用盐、酱油、醋，油泼辣子、这些调料拌匀，或者切碎的香椿加鸡蛋液拌匀放油锅里加盐五香粉清炒一下，那种味道太好了，吃完唇齿留香。
妻家种的一块不小的菜园，蔬菜里散长着一些野草和灰灰菜，灰灰菜是能食用的一种草。紫色的茎叶，田间地头小路到处有它的影子。凉拌灰灰菜是农家乐里很受喜欢的菜，过去家里做汤面条的时候，从院子里掐一些灰灰菜回来，洗净切碎飘到汤面上。味道很香很特别。
这些味道，是留在心头的美味，它飘着一份和过去有关的记忆。永远难忘。这些野菜吃出当下幸福滋味，也能在野菜的味道里想起过去素简的时光，从味道里回到过去。现在人们早摆脱吃早饭夕没着落的生活，再用钱币脂肪积累资源的能力，而今又追求膏梁厚味之后，吃点野菜也是不错的选择。人生有时就这么奇怪，在颠簸的旅途中，或许模糊了家乡与异乡，人人都是旅途中的过客，旅途精彩而无奈，旅程短暂又漫长。
当膨胀迷茫时，踏着春光，挑点野菜，感受乡情，聆听乡音，收拢耗散的生命，安顿飘浮的心灵，做几餐野菜宴，品一品老家的味道，嚼一嚼过往的记忆，此时突然感知，贫困已成过往，随之而来的是文明富裕的老家。
作者简介：刘洁，河南省散文家协会会员，南阳市作家协会会员，南阳网通讯员，南阳民俗文化研究会会员，南召县民俗文化研究会常务理事，南召县云阳镇中副校长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