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天走在野外,除了景色宜人,最吸引人的恐怕就是那些野菜了。
母亲带着她那个时代的记忆,说起野菜来如数家珍,柳芽,杨树芽,榆钱,槐花菜,蒲公英,灰灰菜……
在我的记忆中,其中声势浩大的就属槐花菜了。
小时候,院子里种着两棵大槐树,每当槐花开满枝头,空气中充满了槐花的香味。
在某一天的早上,父亲和邻居的几个叔叔会用镰刀把开得很旺的槐花枝条割下来。然后就是妈妈和几个婶婶们的事情了,她们要趁着新鲜把槐花捋下来。
我们这群孩子们放学回来,远远就闻见浓浓的槐花香味扑鼻而来。
来到院子里,一串串洁白的槐花已从高高的树上掉了下来,香气萦绕,院子里仿佛住了位槐花仙子。
接下来的几日,槐花菜成为了三餐的必备,在那个蔬菜不是那么丰盛的年代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。
槐花菜虽很美味,但连着几日都吃忍不住让人有了抵触心理。
因为小时候的记忆,长大后的几年里不再愿意吃槐花菜。
母亲每年都要捋槐花菜,每次给我都让我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了。
直到今年,快八十岁的母亲又把一盆新鲜的槐花菜送到了我的面前。忽然间我没有了拒绝的理由,我不知道年事已高的母亲是怎么做到的,把槐花从那高高的树上摘下来。
把槐花菜拿到了家里,洗干净,在开水里煮了一下,捞出来放在了凉水里。
忽然发现一颗颗软软的槐花在凉水里又慢慢绽放开来,白色的花瓣,丝丝的花蕾,飘逸透明,又让我想到了那个关于槐花仙子的童年记忆。
人声喧哗的小院里,父亲大声的呵斥,让我们摘槐花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槐树枝条上的刺;婶婶们争先恐后地捋着槐花,生怕别人捋得多了;小伙伴们攀比着,谁找到了一串最漂亮的槐花;吃饭时,母亲骂我嫌弃槐花菜的神情。
在凉水中绽放的不止是槐花,还有我童年的的记忆。
一阵迷茫,是我抵触了多年的槐花又走进了我的心里,还是我打开了一段尘封的记忆。
就像我的母亲。
有一次,我对母亲说,你年纪大了,不要再捋槐花了。
母亲望向远方,对我说,你们不会明白的,你们没有那样的记忆,你舅舅小时候身体不好,你姥姥总是给他开小灶。
我和你大姨姐妹几个等在门外,看着你姥姥喂完了你舅舅,然后我们再去吃那几个剩下的槐花馅儿饺子……
我的眼睛湿润了,我不知道槐花在母亲心中是这么沉重的记忆。
曾经何时,我总是觉得那些在春天挖野菜的人们有些大煞风景,现在看来,也许每个人都有关于野菜的别样风景在记忆里。
又是一年槐花香,也许从今年开始,槐花才真正地开在了我的心间。